在春日溫暖的陽光中，河北省阜平縣龍泉關鎮駱駝灣村一派忙碌景象。這個位于太行山深處的小村莊已經舊貌換新顏，鄉村民宿即將竣工，山坡上的一排排果樹新枝吐綠。正在指導村民管理果樹的阜平縣副縣長劉濟偉告訴記者：“這幾年村里栽植高山蘋果、優質核桃、櫻桃等，林果業已成了全村的主導產業，2017年底實現了整村脫貧。”
阜平縣地處河北省保定市西部，既是山區、革命老區，也是國家扶貧工作重點縣，同時還是河北省10個深度貧困縣之一。
“一定要想方設法盡快讓鄉親們過上好日子。”這是習近平總書記于2012年寒冬來到阜平縣看望慰問困難群眾時留下的諄諄囑托。
牢記總書記的囑托，中國農業科學院從2013年開始，確定阜平縣為科技扶貧幫扶對象，充分發揮全院技術、成果、人才優勢，制定了科技精準幫扶計劃。2014年7月，按照中央脫貧攻堅戰略部署，中國農科院選派鄭州果樹研究所的林果專家劉濟偉到阜平掛職幫扶，任阜平縣政府副縣長，分管林果產業發展，好讓農業技術成果盡快落地生根，轉化成為當地農民脫貧致富的“金鑰匙”。
從此，劉濟偉與阜平結下了不解之緣。他的足跡遍布全縣13個鄉鎮209個行政村，被鄉親們親切地稱為“林果縣長”。1年掛職期滿后，由于工作出色，他的掛職時間又延期3年。2018年阜平縣林果產業收入超過了3億元。而2018年4月已到退休年齡的劉濟偉，考慮到當地產業發展的需要，毅然決然申請延遲退休，繼續為阜平的脫貧攻堅貢獻智慧、揮灑汗水。
建設示范園轉變觀念
“九山半水半分田”的阜平縣人均耕地不到1畝，過去這里的農民主要在田里種植玉米，效益不高；山坡上零星種植大棗，由于管理粗放、模式落后，效益低下。2014年初，阜平縣建檔立卡貧困人口有4.44萬戶10.81萬人。也就是在這一年，劉濟偉肩負著幫助阜平人民脫貧致富的使命，來到了這片土地上。
當地適合發展什么，扶貧工作要怎么做……一系列問題擺在他的面前。他用了半年時間進行深入調研，發現阜平生態環境、土地和水資源條件良好，并且山地冷涼、晝夜溫差大，具備發展高效林果產業的自然條件。一張藍圖在他心里逐漸清晰起來——讓阜平的山逐漸變成增收富民的“花果山”。
在他的推動下，阜平縣明確了“以發展蘋果、晚熟桃、葡萄等為主的果樹種植，全力打造京津冀地區優質特色果品生產供應基地”的產業發展定位，并確定了“集中建設西部高山蘋果種植、中北部晚熟桃樹種植、東南部葡萄種植三條林果種植產業帶”的發展目標。
但水果種植對全縣大多數農戶而言都是個新事物，農戶沒有種植、管理經驗，更擔心賠錢。為了打消他們的疑慮，2015年3月，劉濟偉在北果園鄉固鎮村牽頭建設葡萄種植示范園。從果園選址到現場施工，他全程跟進。根據國內葡萄生產銷售情況，他精心挑選出8個優良葡萄品種。從栽植、修剪、抹芽、吊蔓、掐尖到冬季深埋，每一個環節他都認真給園區農工講解。同時，他一次又一次在村里召開座談會，耐心給村民算細賬：“在阜平這樣的地方種植玉米，平均畝產800斤就算高的了，按照1元/斤的收購價格，每畝地收入也就800元，再除去整地、施肥、收割等成本，一畝地掙不了400元。但如果你們種植水果，到了第三年，畝產基本可以達到4000斤。同樣是種地，收入會比種玉米高很多。”
劉濟偉知道，讓村民看到示范成果，他們才會相信、才愿意主動學習果樹種植技術。2016年，葡萄示范園首次掛果，畝產就達到1500斤。在周圍縣市葡萄批發價格只有每公斤3元左右的情況下，示范園產出的葡萄因品種優良、管理規范，售價高達每公斤20元仍供不應求。
“我們一直關注著那30多畝的葡萄試驗田，劉縣長經常過來做技術指導。葡萄成熟后我嘗了一下，發現味道真不錯。”捷利農業開發有限責任公司固鎮村項目區負責人鄭玉斌對記者說。在劉濟偉指導下，捷利農業開發有限責任公司在該村進行灘涂地整治后全部種上了梨樹，目前面積達到850畝。
第一塊葡萄試驗田的帶動作用逐漸顯現。“最開始固鎮村72戶人家誰也不相信這里能長出好吃的葡萄，當他們真正吃到這些葡萄時，態度就開始轉變了。同時，我還在王林口鄉辛莊村建立了第一個禮品西瓜種植示范園，這種西瓜甜度高、品質好，很快打開了市場，每畝種植收益達到了4萬元。”說起初戰告捷，劉濟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讓當地的農民改變觀念、接受新事物確實不是一件易事，對此劉濟偉深有感觸：“剛來時開展工作確實不容易，老百姓總覺得掛職干部多數干一年就走了，又能起多大作用呢？可到了第二年，看到示范園的果樹長大了，有效益了，他們就意識到種果樹還真是不賴。”
目前，阜平已建設12個現代高效林果種植農戶示范園、6個農業合作組織示范園、3個龍頭企業示范園和1個中國農科院示范基地。一個個種植示范園有效帶動了廣大農民發展林果產業的熱情。
栽上“搖錢樹”脫貧增收
脫貧攻堅是一場硬仗。農戶主觀認識的改變讓林果產業在阜平縣的推進逐漸變得順利，可是現實問題還是一個接著一個，需要這位“林果縣長”克服困難，逐個擊破。
林果產業發展資金難題如何解決？在他的主導下，阜平縣通過調研、論證，出臺了《阜平縣林果產業發展扶持政策》，提出參與林果產業發展的企業、團體和個人均可享受金融惠農政策，獲得貼息貸款；對新建果園并實行標準化管理種植的企業和個人，給予政策性補貼最高達3000元/畝；凡阜平范圍內的農戶、家庭農場、農業專業合作社等均可參加農業保險，財政予以保費補貼，對因自然災害、市場價格波動造成的成本損失，因產品質量安全造成傷亡和損失提供全方位保險保障。
隨著水果產量的逐年增加，市場對接成了問題。“本地消化不了，外地又不知道這里的水果。去年我們引來北京、廣東、福建、遼寧等地的經銷商，請他們來嘗嘗我們的水果。”劉濟偉說。
同時，他思考著如何以市場為導向、發揮科技的力量引進特色品種，形成差異化競爭提升水果種植效益。如今，全縣晚熟桃的種植面積正逐步增加。“晚熟桃10月以后才開始上市，這時市場上傳統的桃基本都賣完了，銷售價格應該不錯。”
4月正是農忙時節，龍泉關鎮顧家臺村的馮海花在山坡上忙著給果樹整枝。“以前家里種點兒玉米、山藥，從沒種過果樹。現在土地流轉給了種植公司，我在公司工作，統一培訓了果樹管理技術。現在，除了土地流轉的收入，我1年管理果樹還掙1萬多元。村里發展旅游搞建設，丈夫每天出工都有收入。秋天蘋果賣完了，公司還給我們分紅呢。”今年50歲的馮海花對現在的日子很知足。中午收工，她帶著記者來到整潔明亮的自家小院，一筆筆算著家里現在的收入。“我希望顧家臺建得美美的！”看著她笑逐顏開的樣子，很難想象這個家庭曾經是建檔立卡貧困戶。
只要有信心，黃土也能變成金。幾年來，阜平高效林果產業從無到有，不斷壯大。據當地統計，2018年，阜平縣共栽植蘋果、晚熟桃等高效林果2.2萬畝，全縣林果種植面積6萬余畝。2018年，豐產果園畝均增收過萬元。當地百姓通過園區務工、入股分紅、土地流轉和經營果園等多種方式獲得收益，全縣共有6804戶貧困戶總計21187人因此實現穩定脫貧。
打下好基礎農旅融合
固鎮村黨支部委員楊文強清晰記得第一次見到劉濟偉時的情景：“當時他戴著草帽在果園里跟村民一起忙活，一點也不像個縣長。”
劉濟偉照顧果樹就像照看自己的孩子。對于阜平縣的農民來說，只要“林果縣長”在這里，大家心里就會特別踏實。除了推廣先進栽培模式，施肥、剪枝、病蟲害防治、套袋等常規技術，劉濟偉也深入田間地頭手把手教果農。阜平縣每一株成長中的果樹，都見證了這位“林果縣長”的辛勞。
劉濟偉說：“搞農業的人要有情懷。我走上工作崗位以來一半的時間都在基層，也曾經在湘西扶貧。技術服務面對的是廣大農民，只有了解他們最需要解決的困難和問題，才能得到理解和支持。”5年來，不分白天黑夜，只要接到果農或農場主的技術咨詢電話，他總是隨叫隨到。
隨著阜平縣林果產業規模的迅速擴大，劉濟偉感到組建一支技術隊伍已成當務之急。2016年6月，林果特色產業專家服務組成立。
來自山西省運城市的魏有奎是專家服務組成員，在山西果樹行業頗有建樹。“當初，劉縣長只是跟我說來阜平看看。來了之后，我發現這里的高山水果很有發展潛力，就在他的勸說下留了下來。”細心的魏有奎拍了很多阜平不同季節果樹生長狀況的照片，逐一向記者講解。
目前這支隊伍的規模正在壯大。劉濟偉介紹，專家來自全國多個水果產區，如陜西渭南、山西運城、安徽碭山、河南三門峽等地，基本都有著二三十年的實踐經驗。“我還計劃培養本地技術員，因為我們終究會離開這里，而這些本地技術員可以一直發揮‘傳幫帶’作用，他們才是永遠不走的技術隊伍。”劉濟偉對記者說。
一心撲在阜平的脫貧攻堅事業上，劉濟偉有時要面對工作和家庭的兩難選擇。2015年11月，正值全縣果樹秋冬季栽植的關鍵時期。一天，正在阜平縣指導果農種植果樹的劉濟偉突然接到愛人摔傷骨折需要手術的消息，他充滿歉意地給妻子打電話：“你先住院，我安排妥當就回去。”去年，90歲的老母親想念劉濟偉，多次打電話給他，他卻因工作遲遲不能回到鄭州老家。思念心切的老人就在大女兒的陪伴下，在春節前趕來阜平看望兒子。
征程萬里風正勁，重任千鈞再奮蹄。阜平縣委書記劉靖告訴記者，林果產業的高質量發展，為阜平縣厚植生態優勢、發展農旅融合打下了良好基礎。
4月6日，阜平縣首屆梨花節開幕，阜平大道農業生態示范園的千畝梨花在春風中搖曳，昔日的荒山已變身為游客尋春的美麗景區。置身于這勝雪的梨花叢中，年逾花甲的劉濟偉關注的仍是梨樹的長勢，擔心會不會有倒春寒影響水果的質量和產量。他說：“我希望阜平的綠水青山變成金山銀山，希望脫貧攻堅目標如期實現，希望阜平的每一個農民都過上富足的好日子。”
